“美国人”是怎么出现的?“美国”又是怎样产生的呢?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认为现代民族国家乃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也就是说像美国这样的国家,实际上是被想象而从无到有建构出来的。
1776年7月2日,后来成为美国第二任总统的约翰·亚当斯喜形于色地给他的妻子阿比盖尔写了一封信,声言世世代代都将铭记今天是他们的“解放日”,人们将会隆重纪念这一天,“盛大的游行、表演和体育比赛精彩纷呈,礼炮、钟声、烟火交织在一起”,“从美洲大陆的这一端到另一端,从现在直到永远”。
原来,在亚当斯的提议下,第二届大陆会议当天一致通过决议,宣称“这些‘统一的殖民地’,有权利成为自由的国家”,这实际上是宣告一个新的国家在美洲大地出现了。
历史给亚当斯开了个玩笑,7月2日并没有成为美国的独立纪念日。黑色幽默是这样产生的:1777年的7月3日,忙晕了的大陆会议代表们,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忘记在7月2日举行活动宣告独立了,讨论来讨论去,只能再推后一天,把正式通过《独立宣言》的7月4日,作为独立纪念日。这是7月4日成为美国独立纪念日的由来。
“想象的共同体”
美国是一个新国家。在1776年7月2日之前,“美国”是不存在的,从法律意义上讲,“美国人”(或“美利坚人”)也不存在。
“美国人”是怎么出现的?“美国”又是怎样产生的呢?一位叫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美国政治学家,著书认为现代民族国家乃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也就是说像美国这样的国家,实际上是被想象而从无到有建构出来的。另一位捷克社会学家卡尔·沃尔夫冈·多伊奇,则针对现代民族国家的产生,提出了“造”国家的三段论:先是社会精英进行民族想象、生产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然后是精英们“发动人民群众”开展革命,最后是革命成功、建立新国家。
美国实际上也是这样被“想象”和“制造”出来的。在独立战争之际,决定“美国”会不会出现的关键因素,乃是两个:一、在日后构成“美国人”的那些人中,会不会形成共同的“美国人”民族意识?二、还是这些人,是否认为有必要建立起一个共同的政府?独立战争爆发之后,这两个问题都已不再成为问题,北美13块殖民地的原大英帝国臣民,此时已摇身一变成为“美国人”,他们还下定决心,让母国滚一边去,“儿大不由娘”,自个儿要独立建国了。
革命是要有领头人的,英国哲学家伯特兰·罗素曾在所著的《权力论》一书中,论说革命的发生,乃是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羊、呼喊着一些口号的结果。“美国人”和“美国”被“造”出来,同样是一拨儿革命精英以革命的理论为指导,又密切联系有革命愿意的北美人民大众,将13块殖民地改了天换了地。
坚强的“领导集体”
独立战争前夕,美国的“革命先辈”们,如华盛顿、杰斐逊、富兰克林、约翰·亚当斯、詹姆斯·麦迪逊、托马斯·潘恩等,已怀着建立民主共和新国家的远大理想,紧密“串连”在一起,形成了带领美国人起义造反的“领导集体”。这个“领导集体”无论在创造革命理念、还是在开展革命战争实践上,都展现了强大的领导力。正是在他们的宣传鼓动和组织下,独立战争前后,北美民众经历了一个从集体认同转变,到独立意识增长,再到革命意识形态生产的过程。
北美移民乃“美利坚人”的共识,独立运动之前,就在殖民地社会慢慢形成,但当时“美洲人”仍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份定位,殖民地的上层精英和许多民众,仍倾向于接受殖民地乃英国一部分的概念。
1765年独立运动爆发后很快改变。1774年9月北美13个殖民地搁置争议,联合召开第一届大陆会议,“美利坚人”的称谓已借帕特里克·亨利之口,正式成为北美移民的身份标识。第一届大陆会议期间,各殖民地来的代表们,在脱离还是留在母国的问题上,仍在首鼠两端,甚至有人警告约翰·亚当斯不要说出“独立”二字。帕特里克·亨利力排众议,发表了他的著名演讲:“整个美洲已经融为一体。你们的地界在哪里?弗吉尼亚人、宾夕法尼亚人、纽约人、新泽西人之间的区别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不是弗吉尼亚人,我是一位美利坚人。”从此以后,“美利坚人”跨越殖民地之间利益、宗教、教育程度、生活趣味等的千差万别,成了北美移民们自觉接受的新身份,“美利坚民族”初步形成。
为“美利坚人”施肥
“美国人”意识的嫩芽,是通过一群革命精英不停浇水施肥长大的,潘恩和杰斐逊两人,更是劳苦功高。1776年1月10日,潘恩出版了《常识》一书,公开反对专制,主张共和,反对和解,主张独立。《常识》的出版,一下子为殖民地民众指明了斗争的方向,它使原来动摇不定的人,找到了精神依归。华盛顿1776年4月1日在一封信中说:“从来自弗吉利亚的一些私人函件中,我近来发现《常识》已使许多人的心中发生巨大的变化。”华盛顿所言不虚,至1776年4月,《常识》出版后的短短3个月内,就销售了12万册,当时全美人口才不过区区300万人!
以杰斐逊为主起草的《独立宣言》,又烧了一把热火。1776年7月2日,第二届大陆会议经过激烈辩论,宣告独立,托马斯·杰弗逊、约翰·亚当斯、本杰明·富兰克林、罗伯特·利文斯顿和罗杰·谢尔曼等5人组成《独立宣言》起草委员会,经过两天的秘密讨论,7月4日通过《独立宣言》,郑重宣告:北美各殖民地根据天赋人权和社会契约学说,解除对英王的一切隶属关系,成立独立自由的美利坚合众国。
《独立宣言》发布后,北美无论精英还是民众,都对将13块殖民地称作为一个民族和国家,不再大惊小怪了。以华盛顿为例,独立战争期间,他已习惯于以国家的名义进行战争动员。与英国的战争遭遇挫折后,1776年底,华盛顿找到潘恩,希望他继续用他犀利的笔为革命出力,给大陆军将士经精神上的鼓励,潘恩欣然领命,于12月19日发表《美国危机》一文,以高吭激昂的笔调赞扬华盛顿的坚定信念,鼓励人们继续为正义的事业而战斗。为鼓舞士气,华盛顿下令,在部队进攻前的每次集会上都要高声宣读《美国危机》,使广大将士意识到“祖国处在危机中”,现在是为祖国拼搏效劳的时候了。
华盛顿以身为美国人为荣。1783年3月31日致汉密尔顿的信中,他说:“亲爱的先生,战争终于结束,我感到极为欣慰。广阔大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如果使用聪明才智指导培育,我们将成为伟大、受人尊敬和幸福的民族。”1796年9月17日致合众国人民的告别演说中,他又说,“政府的统一使你们组成为一个民族,它对你们是十分珍贵的”,并说,“美国人这一名称是属于你们的,你们都是国民。这个名称必须永远凝聚应有的爱国主义自豪感,要高于任何因地域差别产生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