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一月三十一日,岸英哥哥随同两名苏军扫雷专家和一个工兵排,跟随中国人民解放军,雄赳赳、气昂昂地第一批开进北京城。
暗藏的国民党敌特分子并不甘心把这座城市拱手交给人民,交给共产党。他们在大势已去的时候还在垂死挣扎,在交通要道埋下地雷和炸药。
三月二十五日,父亲进入北京城,与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出席在西苑机场举行的阅兵式,然后到颐和园休息,并在景福阁宴请各民主党派人士。
岸英哥哥他们接到了命令,火速赶往颐和园,严格检查,消除各种不安全因素,确保中央领导同志的安全。
父亲进城了,朱总司令、周伯伯进城了,其意义是无比伟大的,这成为中华民族历史上一个转折点。一个崭新的,没有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新时期,就从这里开始了。
岸英哥哥心里多么兴奋、激动。同时,又感到肩上的担子更沉更重了!
颐和园的面积太大了,光是昆明湖就有四千亩,亭台楼阁不计其数,即便什么都不干,沿着院墙走一圈,就是十八公里。看看手表,离父亲他们进园还有十七八个小时,他们要在这很短的时间里,突破一个极限!
任务艰巨,英雄付之一笑。他们从不向困难低头,他们总是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颐和园如此之大,排除不安全因素又谈何容易!岸英哥与同志们经过研究,决定先把要用的殿堂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然后他们又在昆明湖畔检查石舫和一座座水榭、曲桥;在万寿山上上下下检查着每座楼阁,每一张石桌和石椅。
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一夜过去了。
时间能不能快一点,快一点就能早些见到阔别已久的父亲;时间能不能慢一些,慢一些就能多一些安全、多一些保险。岸英哥心里矛盾。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又向战士们威严而又亲切地挥着大手,他会心地笑了。然而,这一切只是一闪而过,父亲就要到颐和园来了,需要清查的地方还有那么多。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而扫雷器只有一部,怎么办?那只有采取“人工扫雷”的办法——全排分成若干组,每组六个人,手挽手,肩并肩,在尚未检查过的地方,排着横队一步一步地走。
这等于把生命押上了赌台。这是非常危险的,若一个人踏上地雷,另外五个同志也会牺牲。
每一个人都希望岸英哥离开,不想让他担任这极其危险的用人体破雷的工作。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的领袖为了革命的成功已经失去了一位深爱的妻子、两个一奶同胞的弟弟,以及可爱的妹妹、侄子,不能让他再失去儿子!
可岸英哥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领袖的儿子,而是当作一位随时准备为新中国奉献的平凡战士。在最危险又最需要他的时刻,他不可能离开。
岸英哥伸出粗壮结实的胳膊,站在中间,他左右手分别勾着同伴的胳膊,根据分派的路线,迈出了第一步。
也不知哪一步会引来爆炸,使自己粉身碎骨。谁都有对幸福的渴望,谁都有对宝贵生命的珍惜。岸英哥的心在激烈地跳动,热血在沸腾。
岸英哥从他选择用血肉之躯踏雷时就明白,敌人埋的地雷随时有可能把他的生命时针定格在二十八岁的年龄上。可是,为了中央领袖的安全,为了父亲在接见民主党派人士时不出任何事故,就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岸英哥也甘心情愿,无怨无悔。
岸英哥与战友们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他们胜利了。人间最绮丽的勇敢之花,应该戴在这群爱国、爱党、爱领袖、爱人民的勇士胸前。父亲和他的战友们的车队开进颐和园了,岸英哥为父亲能在颐和园里携手信步高谈阔论时安然无恙而自豪。他,毛泽东的儿子,一个普通的战士,曾经用自己的身体,为中央首长排除了不安全的因素,为党中央进驻北平,开辟了通畅的大路,平安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