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众生相:北洋海军官兵存“必死”心态

首页 > 红史 > 抗日战争2016-07-30

2000年,海外著名汉学家、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研究员孔祥吉先生在国内一家著名刊物发表了《甲午战争北洋水师上层人物的心态——营务处总办罗禄家书解读》一文,认为北洋海军甲午战败与北洋海军领导层的心态存在直接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导致甲午战争失败的重要因素之一”,并由此开启了关于北洋海军官兵心理活动的研究。这是一个极富价值的研究视角,因为无论战争的形式和样态如何变化,所有的战略战术都要靠指战员们实施。所以他们心理活动尤其是心理素质与精神状态自然与战争和战斗进程休戚相关,具体到甲午战争,问题显然就是北洋将领们在怎样的心态下出现能战不战、一战即溃、自杀殉职等相互交织的奇特现象的。但是,除了孔文,笔者尚未见到“接着说”的研究,便不揣冒昧,拟从甲午战前(普通军官和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两个层次)和甲午战中两个大阶段分析北洋海军的军官心态。

众生一相:战前北洋海军军官家书充斥“必死”心态

北洋海军是整建制的近代海军,官兵尤其是军官的文化素质普遍较高,海军的军种性质又使得他们不能长时间陪伴家人,平时基本上都靠鸿雁传书与家人联系。正因为是个人私密家书,各级军官尤其是中下层军官得以在其中尽诉衷肠,充分展现他们最真实的精神状态和内心活动。人们透过这些家书中“战死”、“备死”等字眼,同时也从军官们前赴后继以身殉国的壮举中,认为很多北洋海军军官是抱定为国捐躯的心理而投入战斗的,目前来看,这很可能是后人的一种误解甚至是曲解。厘清这种误解并不有损于英雄的形象(作为军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心理活动中,战死沙场以身殉国都是英勇的表现),而是为了让后人更深刻地理解战争与人性的复杂。

丰岛海战打响前,“经远”舰驾驶二副陈京莹(在甲午海战中牺牲)在给父亲的信中写道:“陆战中国可操八成必胜之权,盖中国兵多,且陆路能通,可陆续接济;但海战只操三成之权,盖日本战舰较多,中国只有北洋数舰可供海战,而南洋及各省差船,不特无操练,且船如玻璃也。况近年泰西军械,日异月新,愈出愈奇,灵捷猛烈,巧夺天功(工),不能一试。两军交战,必致两败;即胜者十不余三,若海战更有甚焉。所以近年英与俄、德与法,因旧衅两将开战,终不敢一试也。北洋员弁人等,明知时势,且想马江前车,均战战兢兢,然素受爵禄,莫能退避,惟备死而”。驾驶二副属于北洋海军的中层军官,很难说掌握整个北洋海军的战斗力情况,而且日后的战局也证明了陈京莹对陆战有八成胜算的预测纯属臆想,但从他信中的上下文分析,他的“备死”实际上就是“等死”。这种未战就先言死的心态不仅陈京莹独有。“扬威”副管轮郑文恒(在甲午海战中牺牲)在给其兄长郑彬候的信中写道:“甲申中法之役,‘扬威’本拟赴台澎,与法决战,旋复转赴朝鲜防御。吾已自分殁于战事,乃复视人间,距今十稔。此次临敌,决死无疑。”仗还没打,就已将十年前的中法战争惨败作为先例,这既是与敌决一死战的坚强决心,也是对战争结局和个人生命悲观的心态。

下层军官的心态同样如此。北洋海军“济远”见习军官黄承勋(在甲午海战中牺牲)战前与人在刘公岛喝酒时,喝着喝着突然悲从中来,对交情不错的关姓军医说道:“此行必死,他日骸骨得归,为君是赖,莫逆之交,爰以敦托。”把一同喝酒的人吓了一跳,赶紧岔开了话题。

著名女作家冰心的父亲谢葆璋时任与陈京莹同级别的“来远”舰二副,作为海军军属,她也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甲午战争爆发后,因为海军里福州人很多,阵亡的也不少,因此我们住的这条街上,今天是这家糊上了白纸的门联,明天又是那家糊上了白纸门联。母亲感到这副白纸门联,总有一天会糊到我们家的门上!”军官和军属们的心态足见一斑。在众生一相的“必死”心态中,北洋海军官兵是战、是和、是降、是自杀,都很难说不与这种心态颇有关联。

相关新闻

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