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上午,又有300多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来到收容所,除布满警戒外,还在四周的墙上架起机关枪。宪兵队长向翻译叽咕了一阵后,翻译大声说:“所有男青壮年统统到广场来。”宪兵冲进每间屋用刺刀驱赶,共拉出约3000人,我也被赶到广场上。有一个青年害怕,迟迟不肯出来,宪兵队长大叫一声,抽出所佩军刀,就向那青年胸部猛力捅去,从前胸直穿后心。军刀抽出时,那青年鲜血直喷,倒地而亡。一妇女见状,惊叫一声昏死过去。日寇队长将带血的刀在青年身上擦拭,哈哈大笑。这时门外排列着若干辆大卡车,把全部年轻男子押上车。我因恩人李老先生相救没有被一起押走。他向一个大胖汉奸请求,说我是福音堂圣经书店学徒,不是当兵的,请他转达宪兵队长。大胖汉奸嫌他多事,经老先生再三说情,才走过去转达。日宪兵队长点头准许,指示我出列。我学着老百姓走路的样子走出来,两脚叉开站着,他“嗯”了一声,看了我好一阵才放过我。这样,我从鬼门关口又回到收容所。
后来,据李先生的儿子说,日寇把这约3000人押运至下关江边,一排排捆绑站着,用预先架好的机关枪扫射打死,将尸体抛入长江,把满河的江水都染红了。
就在这天下午,一大群日本兵(许多还是佩有军刀的军官)来到收容所,把所有妇女都叫到广场一排排地站着,共约2000多人,又要脸上涂有锅烟或污泥的出来站在另一边。我觉察出日寇不怀好意,要向这批中国妇女下毒手了。果然,他们从抹黑脸的妇女中挑出比较年轻的约1000多拉出来站在广场的一角,一些日寇军官当场就动手动脚进行侮辱。突然间人群发生骚动,我看得很真切,一妇女在日军官对她进行侮辱时,愤怒已极,趁其不备,抽夺其所佩军刀向他刺去,日寇一侧身,以手拂刀,仅轻伤其臂。他转身一脚将该妇女踢倒,踏在身上,夺回军刀,又“呀”的一声向妇女头部砍去,妇女的头当即滚到一旁。日寇疯狂地一手提刀,一手拎起还在滴血的妇女头颅狂叫乱舞,骇得所有妇女掩面发抖,不敢吭声。
这时一汉奸出来要这些年轻妇女去拿衣服包裹,准备押出去。顿时,所有妇女号啕大哭,跪地求饶。有的是母亲出来抱着女儿哀求,有的是妈妈出来愿意替换女儿,一时哭声震天,秩序大乱。有几个妇女乘机冲出大门,向外逃跑,却遭日寇追出枪杀于街头。狼心狗肺的日寇一边狂呼,一边鸣枪舞刀。而跟来的汉奸却在高叫:“不要动,不准哭,除开老婆婆和有小孩的妇人外,其他所有妇女,都去皇军被服厂做工。”就这样,在刺刀的威迫下,2000多个妇女被押出去登上卡车。这时,突然有一老太太冲出人群把还未走出大门的一小女子双脚死死抱着,不让她出去,日寇用皮靴疯狂地踢她,她仍紧紧抱着不放,小女子也反身抱着老太太颈项大声喊:“奶奶!奶奶!”叫声凄惨,揪人心肺。日寇抓着女子发辫向外拖,老太太抱得更紧,两人被拉拽着拖走。一日寇军官走来,拔出军刀,叫了一声,举起刀猛力砍断老太太双手,老太太昏死倒下。停了一会儿,那贼寇怒气未消,转过身来走到老太太面前,昏倒未死的老太太,竟然神奇地坐了起来,举起血淋淋的一双断臂,怒目高声骂贼。贼寇拔出手枪,对着老太太连击三枪,老太太稳坐如山,贼寇上前将其踢倒,老太太倒地身亡。那被拖出去的小女子见此情形,乘日寇不防,猛地撞向门外的水泥砖柱,脑浆迸裂而死。
日寇走后,我们把小姑娘和老太太抬进来,请李老先生帮助埋葬了。
两万官兵遭枪杀
短短一天,原有5000多人的收容所,现在仅余下不到700人了。亲眼目睹日寇惨绝人寰的暴行,所有幸存难民都悲愤填膺,切齿痛恨。李老先生赶来劝说:“请诸位务必安静些,外面有巡逻队,深夜也会来的。前天护国路一个收容所,日本兵闯进去抢夺财物时,有人投了一颗手榴弹,炸死两个日本兵。日本军队便把收容所包围起来,用机关枪扫射。里面2000多难民,全部打死,还放火把收容所烧了。你们手无寸铁,怎样和他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