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好!”
曹力军是上海人。龙应台写上海男人给全家洗内裤,宣判了这个族群形象的绞刑。曹力军大概只有两个特征符合外界固有想象:普通话多平舌音、行事周全细腻。他个头挺拔,浓眉细目,戴斯文的细架眼镜,很难想像曾在伊朗、印度常驻,是个不归家的流浪汉。新年回家几天,还惦记着工地。小孩快考试了,自己却帮不上他的功课。
五年来,曹力军把工地看成自己另一个孩子。这个上海男人费了很大功夫栽花种树,最后,只长出一棵及我腰部的棕榈树,足球场上青草稀疏得像一大群羊刚刚离开。办公楼入口摆着塑料花。
少不了中国海外工人的标准娱乐设施:书报阅览室(大多是去年刊物)、卡拉OK厅、乒乓球台、健身房。最受欢迎的业余活动是打拳桩和唱歌,涉及不同程度发泄。春节保留节目,是全体涌上舞台高唱“我的祖国”,然后有人跑到房顶大喊或大哭。
那是长城外,小镇伊拉克人唯一听到中国人声音的时刻。平时,他们是静悄悄送来电力的邻居,是出20万美元为小镇捐了一条水泥路的邻居。我问祖拜迪镇上一个年轻人,他说知道附近有很多中国人,没怎么见过,他们买了很多蔬果食品。小镇以前连市场都没有,现在很像样子了。
现代中国不可能生活在长城背后了。劳动力到海外寻工作,大公司四处挖石油,满足能源饥渴。修筑长城仍是自我保护的首选动作,但是与外界的交流、融合已经挡不住。
工地之行结尾,曹力军带我们到宿舍区。一排排蓝白色简易房,有几户精心贴着春联、窗花。“少数人是带家属来的,”围观我们采访的人脸上一片艳羡。大部分房间,住四个男人,睡上下铺。人到齐了转身有些困难。头上吊着汗衫,桌上堆满“老干妈”。有当地人问中国男人怎么能忍受不带家属的生活?曹力军和同事在印度的时候,就发明了统一回答:中国人打针解决寂寞。
【富贵险中求】